听到我斩钉截铁的“捐”字,许艳紧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仿佛已经看到了陆言康复、她得偿所愿的美好画面。她甚至忽略了我说后半句话时那冰锥般的语气。
“萧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她激动地扑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你救了阿言,就是救了我!等他好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答应你!” 她随即又嫌恶地看了一眼我淤青出血的手背和苍白的脸色,“不过在那之前,你得赶紧把你的病治好!别把晦气传给我和阿言!”
她动作麻利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骨髓自愿捐献协议书》,不由分说地抓住我无力的手,强硬地塞给我一支笔,几乎是按着我的手,在那份代表着屈辱和欺骗的文件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看着那新鲜出炉的签名,许艳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仿佛大功告成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协议,如同捧着无价之宝,再没看我一眼,温柔地搀扶起“虚弱”的陆言,像一对胜利归巢的鸟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输液室。
留下我一个人,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手背的伤口渗着血,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
“兄弟,你没事吧?”一个在旁边陪着女友输液的年轻男人看不过去,快步走过来,用力把我搀扶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赶紧叫来了护士重新给我处理伤口输液。他皱着眉,压低声音替我抱不平:“那真是你老婆?怎么感觉你跟个仇人似的?你这脸色都白成这样了,她眼瞎吗?那男的胳膊看着就假模假式的!”
我虚弱地对他扯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声音嘶哑得厉害。
“嗨,举手之劳。”他摆摆手,叹了口气,“兄弟,你这…唉,保重吧。”
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刺痛。这世界,原来并非全是许艳和陆言那样的豺狼。
输完液,在医生严厉的要求下,我不得不住院观察。期间,许艳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打来,语气颐指气使:“输完液了?赶紧滚回家!阿言想喝你炖的鸡汤了,记得放虫草!炖好了立刻送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她喋喋不休的命令说到一半时,直接挂断,拉黑。
在医院躺了两天,烧终于退了。身体依旧虚弱,但心底那股冰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我联系了助理,将老K收集的所有证据——尤其是陆言在火灾当晚当“狗”的高清视频、他装病打电话的录音、以及他勾结医生伪造病历的通话记录——整理打包,并附上了我背部严重烧伤疤痕的医学鉴定报告(证明火灾发生时我就在现场并严重受伤),以及陆言光滑无疤的偷拍照(证明他根本没参与救援)。
“联系所有主流媒体,尤其是流量最大的那几个平台,”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十点,市中心医院VIP 606病房,有一场他们绝对不想错过的‘世纪大戏’。另外,准备好远程直播设备。”
“是,萧总!”助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风暴,即将降临。
第三天上午,我穿着病号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手里拿着那份签了字的、如同耻辱柱的捐献协议,带着微型摄像头和录音笔,径直走向陆言的“高级”病房。
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场景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许艳正半趴在陆言的病床边,两人脸贴得极近,陆言的手甚至暧昧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看就要吻上去。我的出现打断了这令人作呕的一幕。
许艳猛地弹开,看到是我,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寒霜。她扫视着我空空如也的双手,语气冰冷刺骨:“鸡汤呢?空着手来看病人?萧翊,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哦,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带着施舍般的口吻,“主治医生刚通知,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你今晚就住医院吧,明天别迟到!”
需要时是条召之即来的狗,不需要时就一脚踢开。许艳的“驭人术”,真是被她玩得炉火纯青。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即将喷发的火山。我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那份《骨髓自愿捐献协议书》撕成了碎片,如同撕碎这八年可笑的幻梦!
“萧翊!你干什么!”许艳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她目眦欲裂,“你签了字的!你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她身上。
“许艳,”我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离婚。这次,是通知,不是商量。”
许艳被文件砸得一愣,低头看到《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以及下方我已签好的、龙飞凤舞的名字,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恐慌?
“你…你要跟我离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言坐在病床上,原本看好戏的得意表情也僵住了,但随即眼底又涌起狂喜——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了?他看向我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挑衅。
“怎么,舍不得了?”我盯着陆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陆少爷,火灾那天晚上,在‘金丝雀’会所,当富婆的狗,拿金表的样子,玩得开心吗?”
陆言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他像见了鬼一样,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萧翊!你在胡说什么!”许艳厉声呵斥,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胡说什么?”我冷笑,掏出手机,点开屏幕,将那段高清的、陆言拿金表的视频,直接怼到了许艳眼前,“自己看!看看你这位‘救命恩人’、‘体弱多病’的挚爱,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在干什么!”
许艳的目光接触到屏幕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间僵直!她脸上的愤怒、不耐、高傲…所有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想要夺过手机。
与此同时,病房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屏幕,“啪”地一声自动亮起!画面显示的,正是这间病房的实时景象!我衣领上的微型摄像头,早已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步到了我预设好的直播平台!
“艳艳!别信他!那是假的!是合成的!”陆言彻底慌了神,他再也顾不上装病,猛地从床上跳下来,用那只“粉碎性骨折”的右手,一把打掉了许艳手里的手机!动作敏捷得像个猴子!
“啪!”手机摔在地上。
也摔碎了许艳最后一丝侥幸。
她呆呆地看着陆言完好无损、活动自如的右手,又看看地上播放着不堪视频的手机,再看看电视屏幕上直播的、陆言此刻惊慌失措的嘴脸…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直播镜头无声的注视下,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助理带着一群如狼似虎、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冲了进来!刺眼的闪光灯瞬间将病房照得如同白昼!
记者们的话筒如同利剑,直指面无人色的陆言:
“陆先生!有证据显示您收买XX医院王姓主治医师伪造病历,诈骗萧翊先生进行骨髓捐献,是否属实?”
“陆先生!您被拍到在许艳小姐火灾被困当晚,于‘金丝雀’会所进行不当交易,冒领救命恩情,欺骗许小姐感情多年,您作何解释?”
“陆先生!视频中您自称‘玩伴’,取悦富婆换取钱财,是否就是您的主要经济来源?介入他人婚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长枪短炮,犀利言辞,将陆言彻底包围。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还在呆滞状态的许艳拽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语无伦次地尖叫:
“艳艳!救我!他们是萧翊找来陷害我的!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真的生病了!我真的救过你啊!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