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动作一顿，心声再次响起。
【妈妈，我们在你梦里见过。】
我瞬间想起了差点流产那天，我做的梦。
那么可爱的小团子，竟然没有重新投胎吗？
【你是我在天上挑了好久的妈妈。】
【我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占了我位置的那个魂魄元气大伤。】
【让我伺机而动呢！】
白胡子老爷爷，我想起了直播间里那个道士！
是他吗？
那婆婆的魂魄又去哪了？
小团子似乎也能听到我心中所想。
用心声回复我。
【被一黑一白两个叔叔抓走了。】
【他们说那个魂魄作恶多端，要下油锅呢！】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邓志文突然上前，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孩子。
然而，就在他要带孩子离开的时候。
孩子却突然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声音嘹亮，打着哭嗝。
小身子也在他怀里不断扭动。
无论邓志文怎么哄都不行。
宝宝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朝我这边探。
一旁的医护人员看不过眼，出声劝道。
“把孩子放妈妈身边吧。”
他斜睨一眼，“没看到她刚刚想摔孩子吗？”
“再说，一个将死之人，抱什么孩子，晦气！”
护士讶异：“母亲身体很健康，怎么会死呢？”
他眸中划过一抹疑虑，但很快消失。
他不顾孩子的哭喊，抱着孩子就要离去。
一直站在门口的母亲突然拦住。
“志文，让我看看我的外孙女。”
邓志文斜睨她，“看什么看？我们邓家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母亲有些无措。
“怎么会没关系呢？”
“你怎么比我这个没读过书的老太太还迂腐？”
“我们如曼生得孩子是应该跟你姓没错。”
“但也不能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吧？”
母亲说着，就往邓志文怀里的孩子凑。
然而，还没凑近，邓志文就不耐侧身。
“看什么看？你还是留着力气帮你女儿收尸吧！”
说着，一队人马乌泱泱地朝着病房走来。
为首的同邓志文颔首。
“我们是殡仪馆的，请问尸体在哪里？”
病房门开着，邓志文的一举一动我皆收眼底。
我不禁捏紧了双拳。
人还没死，他就早早地就找好了殡仪馆。
邓志文指了指病房门。
“进去等吧，估计一会就死了。”
母亲闻言，瞬间崩溃。
“你说谁要死了？”
“我好好的女儿，怎么生个孩子就要死了？”
说着，她也跟着往病房里挤。
只是，她半个身子刚进门，就被邓志文一把推了出去。
“看什么看？”
“你不是说她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呢？”
“死了也是我家的鬼。”
“她死不死的，又与你何干？”
“放心，我会厚葬她的！”
母亲本就腿脚不好，被她一推，站立不稳，瞬间倒地。
听着他这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母亲顿时喘不上气。
我眼看着母亲不对，立刻按了呼叫铃。
母亲被抬进了抢救室。
邓志文连去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我翻身下床，要去看。
纵然母亲迂腐，但至少她养我的十八年没让我吃过苦。
在所有人都说女娃娃上学没用的时候。
她硬是起早贪黑为我凑足了学费。
她有不对，但罪不至死。
然而，我双脚才刚刚沾地，就被邓志文拦了回去。
“回去躺着。”
我嗤笑一声，中气十足。
“躺着等死吗？”
“我告诉你，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邓志文被我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得一愣。
一旁等着的殡仪馆工作人员也面面相觑。
“邓先生，我看您夫人面色红润，实在不像是濒死之人。”
“我们虽然想赚钱，但火化活人是犯法的啊！”
说着，一群人迅速消失在病房里。
病房里瞬间就剩下了我们两人和一个孩子。
我要去看母亲，他堵着门口不让。
我说：“既然这样，我们来谈谈离婚的事。”
他眼神微眯，“不用，因为我马上就丧妻了。”
我暗骂一声：“蠢货。”
伸手戳了戳小团子的脸颊。
她立刻停止了哭泣，冲我扬起了笑意。
邓志文诧异，反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对她使了什么邪术？”
我笑着反问：“新生儿依赖妈妈，不是天性吗？”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邪术？”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最终将孩子放入了我的怀里。
“照顾好她，我有事出去一趟。”
眼看着他离开。
小团子用心声同我道。
【妈妈，你想不想教训爸爸。】
在小团子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婆婆生前经营的慈善机构。
我这才知道，邓志文接近我时，用的身份全是假的。
我就说，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力？
原来，一切都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圈套。
五年前，婆婆病重。
邓志文假装同我偶遇。
对我一见钟情，开始疯狂追求我。
他装得老实本分，我很快被他打动。
婚后，他虽然十分“妈宝”。
但其他方面也算得上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
结婚后，母亲不止一次催我早点生孩子。
我虽然不急，但架不住母亲一直催。
我同邓志文商量。
他却说婆婆如今病入膏肓，他没有那个心思。
所以，前五年，除了新婚夜，我几乎都在经历无性婚姻。
然而，纵然如此。
他却要求我每个月都要去妇科做检查。
他说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
如今想来，不过是要确保我的身体随时都做好生育的准备。
自婆婆去世那天起。
他突然如魔怔了一般，想要同我生个孩子。
我的身体一直在调养，加上频率高。
我理所当然地有孕。
看着慈善机构官网上，婆婆和邓志文两人的脸。
我握着鼠标的手不住颤抖。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慈善机构的负责人。
我按照小团子提供的联系方式。
分别给财经板块和娱乐版块的资深媒体发了消息。
据小团子说，这两家媒体都是行业巨头，不畏强权。
涉及民生的重大问题，两家媒体很快都回复了我。
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母亲的病情逐渐稳定，在病房里住了下来。
邓志文虽然表面平淡，但他每次来看孩子时，眸中的殷切愈发浓烈。
直到第五天夜晚，他终于绷不住。
趁我睡觉的时候，在婴儿床侧跪了下来。
几乎是他跪下的瞬间，宝宝就用心声把我喊了起来。
【妈妈，你快起来，看好戏了。】
我醒了，没睁眼。
耳侧传来“咚咚咚”的三声。
邓志文竟然冲着婴儿床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琬玲，你是在怪我吗？】
我眉头紧皱，他竟然直呼婆婆的名讳。
哪里怪怪的。
【我已经和庄高仪彻底撇清关系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任何女人有往来了。】
【你能别生气了吗？最近有审计局来查账，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之前的那些关系网，他们都只认你，不肯帮我。】
【你当初资助我的时候，不就是看中我听话吗？】
【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会更听你的话。】
【这次我做错了，您别意气用事，毁了我们半辈子的心血。】
说着，耳边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
【你以前说最喜欢坐在我的腹肌上惩罚我。】
【我一直有在练，您看看！】
原来，他们连母子关系都是编出来骗我的！
邓志文不过是沈琬玲资助的贫困生。
邓志文每次犯错，她是坐在腹肌上惩罚他的！
我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猛地起身，按亮了身侧的灯。
“邓志文，你在干什么？”
他裸着上半身，看见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遮。
可笑，明明我才是他老婆。
不过，他的腹肌，我也不惜得看！
我只怕他脏了我孩子的眼。
我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怒道。
“你干什么？她只是个普通孩子。”
“普通”二字，让邓志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质问我：“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对劲！”
“沈琬玲呢？你快让她出来！”
“不然就全完了！”
我声音冰冷：“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没接，“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
“如曼，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拉进这种事是我不对。”
“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原本以为她死了，我就能得到她的一切。”
“可是谁能想到，她还能想到这种办法重生。”
“我已经把我的青春全搭进去了，沉默成本太大了，我抛弃不了。”
“你帮帮我。”他膝行着朝我靠近。
“她现在只是个孩子，没有自保能力的。”
“我们合力，把她的钱财全骗到手，然后再随便想个法子弄死她。”
“然后，我们拿着她的遗产幸福一辈子。”
“环游世界也行，你不是想开个花店吗，开……”
他谆谆善诱。
我心底却一阵恶寒。
就在五分钟前，我还听他向婆婆保证。
他会一辈子忠于她。
现在，他却说要同我一辈子在一起。
他从头至尾，看重的只有利益。
我不想和他再产生任何纠葛。
只道：“沈琬玲作恶多端，已经死了。”
他怔愣了片刻，摇头：“不可能，她怎么会死？”
“你一定还有办法。”
说着，他要上前握住我的手。
我却抬手，亮出手中已经拨好的报警电话。
“你敢过来，我立刻报警。”
他如今正处于非常时期，最怕跟警局产生关系。
他落荒而逃。
网上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沈琬玲和邓志文经营的慈善机构涉嫌重度贪污腐败，正在查处。
消息属不属实，邓志文很清楚。
我以为他会抓紧时间跑路。
可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竟然为沈琬玲举办了葬礼。
他邀请了各界媒体。
专门制作了精美的短片来歌颂沈琬玲一生做过的所有善事。
还邀请了几位当事人现身说法。
表达对沈琬玲资助的感谢。
葬礼的规模很大，直接冲上了热搜。
他们还专门请了水军控评。
眼看着网上的舆论要逆转。
我坐在台下，看着手机里的录音，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时。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嘲讽的女声。
“呦，你不是要离婚吗？”
“怎么还来参加前婆婆的葬礼？”
“还是说，你的离婚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压根就不舍得离？”
我皱眉撇向一旁的庄高仪。
“比起我，你好像更没资格来这里。”
“我至少还算个前任，你算什么？小三？”
“你……”她面带怒色。
但很快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工作证甩到我眼前。
“看到了吗？我现在是他公司的员工。”
“这个葬礼，就是我一手筹办的。”
“你也真是蠢，这么好的男人把握不住。”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跟你抢男人。”
我诧异。
“你既然在他公司任职，就应该知道他是个贪污犯。”
“而且正在接受调查。”
如果我没记错，她之前的工作虽然辛苦。
但她已经在那家公司任职八年，今天很有可能升职。
她斜睨我一眼。
“果然一孕傻三年。”
“就是这种患难时刻，才能突出我对他的情谊。”
“而且，贪污犯又怎么了？”
“这世上有几个有钱人的钱是从正道来的？”
“他是在被查没错，但那些人我已经出面打点了。”
“保证不会有任何负面消息爆出。”
我捏了捏手里的录音。
冲她一笑，“祝你好运。”
录音是那晚邓志文找到医院时我偷偷录的。
里面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剪辑过。
拿出来难免会被大众审视说我恶意剪辑。
但，有总比没有好。
我起身正准备往台上走。
然而，却发现有人比我更快。
大屏上正在播放的精美短片突然被人切断。
变成了一段监控视频。
我细看发现，视频的主角是我母亲和邓志文。
正是我刚生产完那天，邓志文对我母亲恶语相向。
并把她推倒在地的视频。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议论声起。
【这里面歇斯底里的那个男人是邓总？】
【听他那意思，他妻子刚生完孩子，他就请了殡仪馆的人上门？】
【这也太着急了吧，把女人当什么？】
……
邓志文朝着中控大吼，让他们赶紧把视频换了。
然而，中控那里早已换了人。
母亲也被两个记者搀扶着上台。
母亲没读过什么书，以往最怕人多的场面。
可这次，她为了我，站在台上，接受采访。
母亲老泪纵横。
说当初我向她求救，她鬼迷心窍，觉得生孩子是女人的本分。
硬是强压着我生下了这个孩子。
没想到，邓家这么狠。
竟然要她女儿生完就去死！
早知如此，她宁愿我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子！
能让视嫁人生子为女人头等大事的母亲说出不婚不育这种言论。
可见母亲当真是经过了巨大的反思！
采访的最后，她声音铿锵有力。
“我不相信，心思如此之恶毒的人，会发自内心地去做慈善。”
“请国家，请政府，彻查！”
此言一出，台下宾客开团秒跟。
齐声高呼。
【彻查！彻查！彻查……】
本来为了扭转舆论的葬礼。
却将沈琬玲和邓志文的往耻辱柱上又钉深了几分。
更是有网友跟风爆料。
当初网友父亲重病，网友母亲用平台筹款。
结果钱款提现时却被告知，要他母亲去陪高层喝酒。
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喝酒那么简单。
他父亲临到死，也没等到那笔手术费。
当初他曝光了，但视频一直被删。
如今这个蛀虫终于被除了，大快人心！
事情闹大了，调查的行动就更快了。
不出三天，关于邓志文的警情通告就上了网。
邓志文因贪污善款，数额巨大，被判无期徒刑。
我直接提起了诉讼离婚。
叛离很成功。
出乎我意料的是，庄高仪也被捕入狱。
原来，她为了取得邓志文进一步的信任。
竟然蠢到亲自帮他做违法乱纪的事。
一切尘埃落定，小团子的心声再次在我心中响起。
【妈妈，以后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
我心中划过一阵暖洋。
不自觉想起了之前直播连麦的那个道士。
我想好好谢谢他。
可我却在网上查不到丁点他的蛛丝马迹。
那个擦边主播，也查无此人。
好似他们从未出现过。
我只得凭借当时连麦的印象在国内搜寻相像的道观。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
我抱着孩子造访了那个道观。
还没进门，小团子的心声就在脑海中响起。
【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我顺着小团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道士正拿着扫把冲我微微施礼。
我连忙还礼，表达对他的感激。
只是窘迫于没有工作，手头着实不宽裕。
他摇头，说他帮我，只为功德，不为钱财。
临走前，他嘱咐我。
【万生皆苦，你遭遇此劫，放下个人恩怨，往后皆是坦途。】
我点头，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大师口中的“个人恩怨”是什么。
沈琬玲已死，邓志文和庄高仪皆入狱。
我于他们，早已没了执念。
直到手机上收到一条母亲的短信。
【曼曼，是妈对不起你，差点害了你。】
【妈知道你不想见我，就先回乡下了。】
【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过得不开心了，要一直记得，你还有个家可以回。】
我瞬间了然。
眼眶一阵发热。
虽然母亲在葬礼上的发言，我很感动。
但我心里一直有根刺，过不去。
我看着短信，思索良久。
拿了所有行李，回老家。
差点死过一次的我，已经对这座曾经无比向往的大城市彻底祛魅。
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我回老家，捡起了之前没做成的自媒体账号。
开始更新和母亲的农村生活。
因为赛道新奇，且有些人知道我就是邓志文那个刚出产房就差点被殡仪馆接走的前妻。
流量还不错。
养活我们一家三口完全没问题。
小团子一天天长大。
我再也没听见过她的心声。
但我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