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温书意寝殿一片死寂,更漏滴答,一声声敲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呆坐在窗前,父兄的惨状仿佛还在眼前。
就温书意即将被绝望吞噬时,窗棂轻轻响动。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符篆,声音压得极低:
“小姐,属下无能,只带回来半幅残信。”
温书意目光微凝,落在那符篆上,上面刻着一个细微的“温”字。
这是温家军虎符,见符如见主帅。
她指尖颤抖着接过,虎符底下,压着一封薄薄的密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却熟悉,是父亲弥留之际的血书。
字字如血,句句惊心:
“淮水之役有诈!沈将军战报所述路线与实际情况不符,疑军中有叛!”
温书意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纸片。
那黑衣暗卫重重叩首,声音里满是悲怆:
“温帅与少将军们并非冒进,实为接应太子遭到埋伏,被斩断后路!求小姐,为温氏满门,为六万英魂昭雪!”
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却被温书意死死咽下。
原来,不是战败,不是延误战机。
是沈听雨假传战报,害得她父兄惨死,害了她温家六万英魂!
温氏无愧于大周!
温书意猛地攥紧那枚虎符,冰凉的触感刺得她掌心发痛,可她的脑海此时却一片清明。
她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低声吩咐暗卫:
“将这封信交予淮水旁渭城守军的孙将军,他会查明我父兄的死因。”
暗卫领命,随即消失在夜色当中。
温书意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起身前往太子书房。
她要去问个明白,她要亲口听他说!
夜色深沉,温书意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便传来萧祁心腹幕僚压低的声音。
“殿下,淮水一役分明是沈将军误判军情,延误战机,如此对待温氏父子,会不会太过了?”
“温老将军毕竟曾是殿下的太傅……殿下此举,将来恐遭人诟病。”
温书意的心骤然揪紧。
接着,萧祁熟悉又冷漠的嗓音响起:
“听雨不能有事,温家功高震主,此番正好借北狄之事除去心腹大患。”
“孤知道对不起书意,日后……孤会补偿她,给她一个安身之所,保她衣食无忧便是。”
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转变,带着灼热的缱绻:
“但听雨不一样,她懂孤的抱负,能与孤并肩作战,孤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吗?”
“比起书意,孤更喜欢听雨这样的女子。”
温书意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父兄的性命,温家满门性命,六万将士的亡魂,都成了他讨好沈听雨的垫脚石!
而他一句轻飘飘的“补偿”,就想抹去他和沈听雨对温氏的暴行!
温书意指甲狠狠扣进掌心,一步一步,退离了萧祁的书房。
回到寝殿,温书意眼中最后一丝波澜彻底湮灭,只剩下恨意。
她摊开手掌,那枚虎符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光。
她唤来侍女夏乔,声音平静得可怕。
“夏乔,传我命令,以温家虎符为信,召集所有潜伏在京城的温家影卫。”
“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淮水之役的全部真相!”
“从太子的每一道军令,到沈听雨的每一步行动,我要所有证据!”
夏乔看着自家小姐幽冷的眼眸,心中一凛,重重叩首,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温书意眸色幽深,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
山河已失色,情爱皆成灰。
从此,她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让害了温氏满门的罪魁祸首,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