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陈默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新手链,然后迅速把手放下:
“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先坐下。”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副防御姿态。
我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他大概很久没戴过那枚戒指了。
“我昨天去了四季酒店。”
我直接开口,观察着他的反应。
陈默的脸色刷地变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去那里干什么?”
“捉奸。”
我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声音稳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你和唐糖,807号房,晚上10点23分拍的照片。”
他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你……你怎么会……”
“我还知道你们昨晚吃了巧克力火锅,她送了你情侣手链。”
我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三个月了,知道你计划怎么和我离婚,怎么带她去巴厘岛结婚。”
陈默的脸色从苍白转为涨红,又迅速变回惨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问,“为什么要欺骗?”
“我……我没想伤害你。”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林悦,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我冷笑,
“上周我们还一起去看了你父母,上个月你还给我过生日。如果这叫做‘没有感情’,那什么才算有?”
“那只是习惯!”
陈默突然提高了声音,
“五年来,我们就像两个合租的室友,除了日常琐事,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盯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对的。
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只是我一直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那唐糖呢?”
我轻声问,
“她22岁,刚出校园,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陈默的表情突然柔和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不一样……她让我感觉自己又年轻了,有活力了。和她在一起,我不再是个无聊的中年男人……”
“而是个出轨的卑鄙小人。”我冷冷地打断他。
他像是被刺了一下,随即恼怒地说:
“随你怎么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离婚。”
“我知道。”
我点点头,
“你的‘未来计划’文档写得很清楚。”
陈默明显震惊于我连这个都知道,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财产可以平分,房子归你,我只要我的那部分存款和公司股权。”
“真慷慨。”
我讽刺地说,
“可惜现实不会这么美好。”
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我这几天收集的证据:
酒店照片、餐厅约会视频、他们的亲密合照、陈默的“未来计划”文档截图……
“根据婚姻法,出轨方在财产分割上会处于劣势。”
我平静地陈述,
“更何况,如果这些照片和视频出现在你们公司内网,或者唐糖的学校论坛上……”
陈默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威胁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关掉手机,
“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这些证据只会出现在法庭上,不会外泄。”
“什么条件?”他警惕地问。
“房子和存款全归我,你净身出户。”
我说,
“作为交换,我不会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也不会去你公司闹。”
陈默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颓然坐回沙发上,“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有一周时间。”
我站起身,
“现在,请你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我不想和一个背叛我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林悦,”他突然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们曾经……”
“曾经什么?”
我回头看他,
“曾经相爱过?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陈默。”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终于让忍了一晚上的泪水流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陈默已经离开了,带走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他给我发了条微信: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另外,请不要伤害唐糖,她什么错都没有。”
我冷笑一声,回复道:“她明知对方有家室还介入,这叫没有错?”
陈默没有再回复。
我联系了沈瑶,告诉她昨晚的谈话内容。
“干得漂亮!”沈瑶在电话那头欢呼,
“不过你真的会曝光那些照片吗?”
“不会。”
我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罪有应得,但我没那么狠。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你太善良了。”
沈瑶说,“不过也好,赶紧跟这种渣男划清界限,开始新生活。对了,下周他们公司年会,你真要去?”
“当然。”
我微笑道,
“作为陈默的合法妻子,我有权出席,不是吗?”
挂掉电话,我开始准备年会要穿的衣服——一条简约大方的黑色连衣裙,既端庄又不失气场。
我要让陈默的同事们看看,他抛弃的是什么样的妻子,选择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年会前一天,陈默终于回复同意了我的条件,但请求我不要在年会上闹事。
我告诉他,我只是去“见识一下他们公司的氛围”,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
年会当天,我精心打扮,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会场。
陈默看到我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唐糖站在他身边,穿着一条粉色的蓬蓬裙,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这位是……?”
唐糖好奇地看着我,眼神天真无邪。
“我是陈默的妻子。”我微笑着伸出手,“林悦。”
唐糖的表情凝固了,她机械地和我握手,然后求助地看向陈默。
陈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们聊,我去拿点喝的。”
我优雅地转身离开,留下他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年会上,我表现得体大方,和几位高管夫人相谈甚欢。
整个晚上,我都能感觉到陈默紧张的目光追随着我,生怕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我什么也没做。
仅仅是作为他的合法妻子出现在那里,就已经是对他和唐糖最大的羞辱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背叛婚姻的事实,包括那些曾经羡慕他“家庭美满”的同事。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陈默愤怒的电话:
“你故意的!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我的事了!”
“知道什么?”我反问,“知道你出轨22岁实习生的事实吗?那本来就不是秘密啊。”
“林悦,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一上午九点,律师事务所见。”
我平静地说,
“别忘了带上你的身份证和结婚证。”
挂掉电话,我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我所有的郁结。
五年的婚姻就此终结,但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5
周一早晨八点半,我提前半小时到达了律师事务所。
沈瑶已经在大厅等我,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提神。”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我,“昨晚睡得好吗?”
我摇摇头,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和我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辙。
连续几天的失眠让我的眼睛布满血丝,即使用冰袋敷过也掩盖不住浮肿。
“别担心,”沈瑶拍拍我的肩膀,“今天过后,你就自由了。”
自由。这个词听起来如此陌生。
五年的婚姻即将在今天画上句号,而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
九点整,陈默推开了律师事务所的玻璃门。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看到我和沈瑶已经等在那里,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你带律师来了?”他走到我们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沈瑶是来陪我的。”我平静地说,“倒是你,一个人来的?没带你的小女朋友?”
陈默的脸色变得难看,“林悦,我们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很成熟,”我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成熟到可以面对你的背叛,成熟到可以结束这段婚姻。走吧,律师在等了。”
沈瑶捏了捏我的手,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会议室里,陈默的离婚律师已经等在那里。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眼神锐利如鹰。
我认出了他——张立伟,城里最有名的离婚律师,专为有钱人处理棘手的离婚案件。
“林女士,”张律师站起身和我握手,“久仰。”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陈默竟然请了张立伟,看来他确实很担心我手中的那些证据。
我的律师王敏随后进入会议室。她是沈瑶推荐的,专攻女性权益保护的离婚案件,四十出头,气质沉稳。
简单的寒暄后,王敏直接切入主题:
“根据我们之前的沟通,我的当事人林女士要求房产、共同存款的70%,以及陈先生持有的公司股份的50%。”
张立伟挑了挑眉,“这个要求未免太高了。根据婚姻法,财产应当平分。”
“在存在明显过错方的情况下,法院通常会倾向于无过错方。”
王敏不慌不忙地打开文件夹,推过去几张照片,
“这些是我当事人收集的证据,证明陈先生与第三方有不正当关系。”
张立伟扫了一眼照片,表情不变,
“这些只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有婚外情,不影响财产分割比例。”
“如果只是这样,确实如此。”
王敏又推过去一份文件,
“但这里还有陈先生利用婚姻存续期间共同财产为第三方购置礼物的记录,包括珠宝、奢侈品包和一次海外旅行,总计约23万元。这已经构成了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陈默猛地抬头,“那是我自己的钱!”
“婚后收入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陈先生。”
王敏冷静地指出,
“除非您能证明这些支出得到了林女士的同意。”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陈默的脸色变得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我知道这是他极度紧张时的习惯。
“我的当事人愿意放弃追讨这部分财产,”王敏继续说,“条件是接受林女士最初提出的财产分割方案。”
张立伟和陈默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张立伟说:“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请便。”王敏做了个手势。
他们离开会议室后,王敏转向我,“表现得很好,保持冷静。他撑不了多久的。”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这场谈判比我想象的更艰难,看着陈默为了保住财产而挣扎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曾经说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男人吗?
十分钟后,陈默和张立伟回来了。
陈默的表情比刚才更加阴沉,显然他们的讨论并不愉快。
“我的当事人同意房产和存款按70%分配,”张立伟说,“但公司股份最多给30%。”
王敏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摇头。
“这个条件我的当事人无法接受。”王敏说,“我们明天可以向法院提交这些证据,让法官裁决。”
“等等!”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林悦,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王敏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我点点头。律师们暂时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我和陈默两个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陈默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最终,他先开口了:“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我做得绝?”我几乎要笑出声,“是谁背叛了五年的婚姻?是谁偷偷计划离婚?是谁用我们的共同财产给小三买礼物?”
“唐糖不是小三!”陈默猛地站起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我冷冷地看着他,“三个月前你还对我说你爱我,三个月后你就爱上了别人?你的真心未免太廉价了。”
陈默像被戳中了痛处,颓然坐回椅子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公平。”我说,“五年婚姻,我付出了全部,而你用背叛回报我。现在,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部分。”
“那些股份是我多年打拼的结果,”陈默的声音低了下来,“没有它们,我在公司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毫不退让。
陈默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问:“如果我把股份给你,你会保证那些照片和视频不外流吗?”
“我只会在法庭上使用它们。”我说,“但如果你或者唐糖再挑衅我,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有个前提——你必须签署保密协议,永远不能把这些事透露给媒体或发布到网上。”
“成交。”我伸出手。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湿冷,再也没有从前那种让我安心的温度。
律师们回到会议室,开始起草正式协议。
整个过程中,陈默一直盯着窗外,拒绝与我有任何眼神接触。
当他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合作愉快。”张立伟收起文件,面无表情地说。
王敏则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林女士,一周内所有手续会办理完毕,届时您就是自由身了。”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沈瑶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我赢了。”我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瑶欢呼一声,抱住我,“走,庆祝去!我请客!”
我任由她拉着我走向停车场,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五年的婚姻,就这样在一纸协议中结束了。
6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一周后,我拿到了崭新的离婚证,房子正式过户到我名下,陈默的股份转让也完成了。按照约定,我没有将那些证据公之于众,只是将它们保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防万一。
搬家公司把陈默剩下的物品打包运走那天,我独自站在突然变得空荡的卧室里,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
这个家终于完全属于我了,不再有背叛的气息,不再有谎言的味道。
沈瑶帮我重新布置了家具,换了新的床单和窗帘。
“新气象!”她宣布道,把一束向日葵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我试着微笑,但心里某个地方仍然隐隐作痛。
五年的习惯不是一周就能改变的——我仍然会在做饭时下意识地做两人份,会在深夜惊醒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会在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时心跳加速。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决定全身心投入工作。
我的设计工作室接了几个新项目,我每天工作到深夜,用忙碌麻痹自己。
离婚一个月后,我收到了陈默公司的季度分红——由于持有他转让的股份,我现在成了他们公司的小股东。
这笔钱比我预想的要多得多,我决定用它来扩大工作室规模。
“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沈瑶看着我为新项目熬夜的黑眼圈说,“去旅行,或者至少做个SPA。”
“没时间,”我头也不抬地继续修改设计图,“下周一要交终稿了。”
沈瑶叹了口气,夺过我的笔,“林悦,你不能一直这样逃避。离婚已经一个月了,你从没真正面对过自己的感受。”
“我很好,”我固执地说,“真的。”
“不,你不好。”
沈瑶在我对面坐下,
“你这一个月瘦了八斤,每天工作16个小时,几乎不出门社交。这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她说得对,我确实在用工作逃避痛苦,逃避那个被抛弃的事实。
“周末跟我去参加个派对,”沈瑶不容拒绝地说,“我表哥从国外回来了,在他家办了个小型聚会。都是些老朋友,没压力的。”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关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一次。”
周六晚上,我穿上一条许久未碰的藏蓝色连衣裙,化了淡妆。
镜中的女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阴影,嘴角的弧度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然上扬。
沈瑶的表哥住在城郊的一栋别墅里。
派对比我想象的要热闹,二十多个人在花园里聊天喝酒。
我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观察人群,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这种派对上研究地砖花纹。”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身旁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微笑地看着我。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双温和的眼睛。
“我只是……不太擅长社交。”我有些尴尬地说。
“我也是。”他伸出手,“周明远,沈瑶的表哥。”
“林悦。”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沈瑶没告诉我她表哥这么……”
“这么老?”他笑着接话。
“我是想说‘这么健谈’。”我也忍不住笑了。
周明远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当我们聊到我的工作时,他表现出真诚的兴趣,问了许多专业问题。
原来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经常需要与设计师合作。
“我们正在开发一款新的设计软件,”他说,“如果你有兴趣,也许可以给我们提些建议?”
“当然。”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离婚后第一次对工作以外的事情感到兴趣。
派对结束后,周明远礼貌地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会发一些软件测试版给我试用。回家的路上,沈瑶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
“干嘛这么看我?”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她笑眯眯地说,“只是觉得你和明远哥聊得挺投机的。”
“他只是对你的工作感兴趣。”我摇摇头,“别多想。”
“我没多想啊,”沈瑶无辜地眨眨眼,“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我轻轻打了她一下,却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反驳。
周明远确实给人感觉很舒服,不咄咄逼人,也不刻意讨好。
但现在的我真的准备好认识新的人了吗?
周一早晨,我收到了周明远的邮件,附有软件测试版的下载链接。
他在邮件末尾写道:“期待你的专业意见。PS:花园的地砖是意大利进口的,花纹确实很特别。”
我不禁莞尔。他记住了我那天的尴尬发言,还用这种方式化解。
这是个细心的人。
试用他的软件时,我发现了一些用户体验上的问题,便详细整理了修改建议发给他。
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打来电话,说要请我吃饭当面讨论。
“就当是咨询费,”他在电话里说,“而且我知道有家餐厅的地砖花纹你一定会喜欢。”
他的幽默感让我无法拒绝。我们在城中心一家安静的意大利餐厅见了面,讨论从工作逐渐转向了生活。
当我无意中提到自己刚离婚时,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人生就像设计软件,”他说,“有时候需要彻底重构代码才能解决根本问题。痛苦,但必要。”
这个比喻让我心头一暖。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同情或八卦,而是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支持。
那天之后,周明远开始时不时地约我出去——有时是讨论工作,有时只是简单吃个饭。
我们逐渐成了朋友,而我也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他的见面。
与此同时,我的工作室因为接了周明远公司的大项目而业务大增,不得不招聘了两名新设计师。
生活似乎正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那个被背叛的伤痛渐渐淡去。
直到一个雨天的下午,我在商场偶遇了唐糖。
7
那是个阴沉的周六,我去商场为新办公室选购家具。正当我比较两款办公椅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款不太舒服,腰部支撑不够。”
我转身,看到唐糖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
她穿着oversize的卫衣和短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看到是我,她的表情瞬间凝固,冰淇淋“啪”地掉在地上。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最终,是我先开口:“好久不见。”
唐糖咬了咬下唇,“你……你好。”她的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我。
“一个人逛街?”我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陈默在附近,她不会这么紧张。
“嗯。”她点点头,然后突然说,“其实……我和陈默分手了。”
这个消息让我愣了一下。他们不是“真心相爱”吗?
不是值得他抛弃五年婚姻的感情吗?
怎么才三个月就结束了?
“哦。”我不知该如何回应,“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不用假惺惺的!”唐糖突然激动起来,眼眶发红,“你赢了,满意了吧?他现在天天喝酒,工作也快保不住了!”
我皱起眉头,“这与我无关。你们的关系是你们自己的事。”
“怎么无关?”唐糖的声音提高了,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如果不是你威胁他,如果不是你拿走那么多财产,我们不会……”
“不会什么?”我冷冷地打断她,“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你们所谓的‘真爱’根本经不起考验?”
唐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根本不懂!他是真的爱我,只是……只是压力太大了……”
看着她哭泣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这个女孩真的相信自己在演一出浪漫爱情剧,而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听着,”我叹了口气,“我和陈默已经结束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与我无关。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一个男人会为了你背叛妻子,总有一天他也会为了别人背叛你。”
唐糖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你……你恨我吗?”
奇怪的是,我并不恨她。
愤怒和痛苦已经随着时间淡去,现在我只觉得她可怜——年轻、天真,以为抢来的爱情会带来幸福。
“不,我不恨你。”我平静地说,“但我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学到什么。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还要继续挑选办公椅。”
唐糖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反应。最终,她默默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比来时单薄了许多。
回到家,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陈默发了条消息:“今天遇到了唐糖,听说你们分手了。你还好吗?”
他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快:“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偶然遇到。”我回复道,“她看起来很沮丧。”
“她活该!”陈默突然发来一连串消息,“她根本就是个拜金女!知道我的经济状况后态度就变了!还威胁我要把我们的关系捅到公司去!”
我看着这些充满愤怒的文字,感到一丝悲哀。
这就是他背叛五年婚姻所选择的“真爱”?
“你需要帮助吗?”我最终只回了这一句。
陈默的回复很久才来:“不用。对不起,林悦,为一切。”
我没有再回复。有些错误无法弥补,有些伤害无法愈合。一句“对不起”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二天,周明远约我去看一个设计展。在展览馆里,我发现自己竟然能全神贯注地欣赏作品,而不是不断回想与陈默的过往。当周明远在讨论某个展品时不经意地碰了碰我的手,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条件反射地躲开。
进展虽然缓慢,但我确实在一点点痊愈。
一周后,沈瑶带来一个八卦:“听说陈默申请调去分公司了,职位降了一级。”
“哦。”我正忙着修改设计稿,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沈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就这?你不发表点感想?”
“我希望他过得好。”我放下笔,认真地说,“真的。愤怒和恨意只会困住我自己,而我已经被囚禁太久了。”
沈瑶怔了怔,然后笑了,“看来你是真的走出来了。”
“还没完全走出来,”我承认道,“但已经在路上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在家整理旧物。
在一个尘封的盒子里,我发现了和陈默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信任彼此。
那时的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五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我没有撕掉照片,而是把它放回了盒子深处。
这段婚姻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无论结局多么不堪,它都曾经真实地美好过。
手机突然响起,是周明远发来的消息:
“明天有空吗?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据说有全城最好的地砖。”
我忍不住笑了,回复道:
“我对咖啡因过敏,但为了地砖,我愿意冒险。”
放下手机,我走到阳台上。
夜空中繁星点点,微风拂过脸庞。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我,终于准备好迎接它了。
8
三个月后,我的设计工作室搬进了新的办公空间。
明亮的落地窗,开放式的布局,还有我精心挑选的意大利进口地砖——灰白相间的几何图案,简约而不失设计感。
“品味不错嘛。”沈瑶在新办公室的开幕派对上调侃道,“尤其是这地砖,某人一定会喜欢。”
我知道她指的是周明远。
过去几个月里,他成了我工作室的常客,不仅因为业务合作,更因为我们之间逐渐滋长的情愫。
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那种默契和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
“他只是个朋友。”我习惯性地辩解,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得了吧,”沈瑶翻了个白眼,“他看你的眼神,就像饿狼看见小羊羔。”
“什么烂比喻!”我笑着推了她一把。
派对进行到一半时,周明远果然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乔迁礼物。”
他递给我,眼睛里的笑意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礼盒里是一套古董绘图工具,精美得让人屏息。
“这太贵重了,”我惊讶地说,“我不能收。”
“它们需要一个懂得欣赏的主人。”
周明远轻声说,
“就像我一样。”
这句话让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沈瑶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
“哎哟,我的钛合金狗眼!”
派对结束后,周明远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夜色中,我们并肩走在街上,谁都不愿打破这份舒适的沉默。
“林悦,”最终,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什么事?”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但我……”
他深吸一口气,“我想正式追求你。不是作为朋友,不是作为业务伙伴,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他深深欣赏的女人。”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表白。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刚经历了一段艰难的婚姻,需要时间。我会等,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的思绪。
我确实喜欢周明远——他的稳重、幽默、对我工作的尊重,都让我感到安心。
但离婚才半年多,我真的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了吗?
“我……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我最终说道。
“当然。”他微笑着点头,“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回到家,我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的灯火出神。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听说你的工作室扩大了,恭喜。我明天就要去深圳分公司了,走之前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最后的宽容,让我保住了工作。——陈默”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保重。”
陈默和唐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有事业,有朋友,还有……一个新的可能。这个念头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周明远的电话:
“关于你昨晚的提议……我想我们可以试试看。不过要慢慢来,可以吗?”
电话那头传来他掩饰不住的喜悦:
“当然,按你的节奏来。中午一起吃饭?”
“好。”我笑着应道,感觉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正在慢慢融化。
中午,当我走向约定餐厅时,阳光明媚得刺眼。
路过一家婚纱店,橱窗里模特身上的白纱让我不禁驻足。
曾几何时,我也曾穿着类似的婚纱,满怀憧憬地走向我以为的幸福。
但现在,我明白了婚姻不是终点,而是旅程。
有时候旅程会戛然而止,但路还在继续延伸。
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从每一次跌倒中站起来,勇敢地继续前行。
周明远在餐厅门口等我,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看到我,他露出温暖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理解,有耐心,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我也回以微笑,迈步走向他,走向我崭新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