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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最好的爹爹终于去了。
满朝上下议论纷纷,众人都说这是新帝登基后对她父亲下的毒手,借机削去右相的余威。
乔嫣却心知肚明。父亲积劳成疾,本就命不久长,能撑到亲眼看她出嫁,已是强弩之末。
只是世人偏好臆想,偏要编排出“暴君弑忠良”的戏码。
她也懒得解释。
既如此,不如任由流言再添几分血色,让那个冷血的新帝,头上的“暴君”二字更加浓墨重彩。
能叫他添堵,她反而心安。
……
御书房。
烛火摇曳,檀香沉沉,静得能听见墨汁滴落的轻响。
季璟端坐龙案后,一袭玄色龙袍,广袖垂落,金丝盘龙在光影间仿佛跃动,衬得龙爪森森。
他的面容俊美冷硬,剑眉入鬓,却无半分温柔。
他眼皮半抬,目光幽沉,如九天俯瞰,气势森然。
笔声骤止,他缓缓放下竹简,指尖轻敲案面,嗓音低沉冷厉:
“乔嫣,你既无德行,又无宠爱,徒占宫闱之位。”
字字如铁锤,冷厉沉重,似要将人心口砸碎。
“朕要废了你。”季璟顿了顿,目光森寒。
“不光要废,还要亲手喂你饮下这杯毒酒。”
殿中骤然冷彻骨髓,连烛火都似颤抖着摇晃,门外侍卫屏息凝声,额上冷汗涔涔。
狗皇帝,才第二天,就连演戏的兴致都没了。
正好,这个挂名妃子她也不稀罕。
只是,她不想死。
她缓缓抬起头,直直迎向帝王的眸子,背脊笔挺。
烛火映照下,季璟的面容依旧俊美无俦,却冷酷到极致。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一道刺目白光骤然炸开。
乔嫣下意识眯眼,等光芒散尽,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龙椅空空,玄袍滑落。
座上,只余一团雪白。
……
那是一只小狗。
锦毛如雪,毛色纯净无瑕,恍若初霜。
圆润的双眼漆黑如墨,却透着冷厉与茫然。
耳尖微翘,鼻尖黑润,小巧玲珑,却自带不容忽视的矜贵。
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季璟的眼神。
一瞬的荒诞感扑面而来,乔嫣心口骤紧。
她心里暗骂:皇帝是狗……谁曾想,竟真成了狗?
还是只有小臂长的小狗。
殿内檀香依旧,可时间似是凝固了。
她盯着那雪白毛团,唇角勾起一抹凉薄讥讽。
上天倒也未必薄待于她。
“陛下啊,您变狗之前,是不是忘了先把我废掉?”
她几步上前,俯身抱起那雪团,毫不客气,指尖弹了弹它的鼻尖。
“若是我反手把这杯毒酒灌给您,算弑君,还是……虐狗?”
小白团子在她怀里拼命挣扎,啪嗒摔到地上,四仰八叉。
“呜——”一声闷哼,竟带几分狼狈。
“陛下,您还好吗?”门外守着的书一皱眉问道。
乔嫣笑意吟吟地抱臂看着那小团子追着自己尾巴乱转。
冷声慢悠悠:“对啊,陛下,这下您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呢?”
白犬骤然停下,双眼死死盯住她,犬牙半露,发出低沉呜咽。
乔嫣笑出声来:“臣妾还是头一回见您这般模样,凶得……龇牙咧嘴。”
她能听见耳边传来怒声:“乔嫣!朕要你死!”
乔嫣指尖一扣,封住它的嘴鼻,低声冷语:“嘘,陛下,注意您如今是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