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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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手中的东西后，妈妈怔怔地看着宋奕维哑掉的脸。
“这不是宁宁的东西吧？”
她又看看我哭肿的眼睛。
盒饭脱力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可以做对不起宁宁的事情？”
“你明明知道她的病，结婚前我也再三嘱咐过你，如果你哪天不爱了，不要伤害我的宁宁，离婚把她还给我。”
“你竟然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
正说着，妈妈忽然痛苦地捂上胸口，往后倒去。
“妈！”
我大脑一片空白，忙从后面扶她。
可她的身体不住地下滑。
我脚上没力气，被她带着一起摔到地上。
“是我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宋奕维没出轨，妈！”
医生很快赶来，对妈妈进行急救。
我崩溃地跟过去，只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好在妈妈没有基础病，只是过度劳累后气急攻心，短暂昏迷一会后就睁开了眼睛。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眼睛。
像是要把我看透。
“宁宁，真的没事吗？”
我不住点头。
“没事，妈，那真是我的东西。”
我一把扯过宋奕维，把脸贴上他的掌心。
“是他出差半个月回来，我太想他，就没忍住。”
“见到有血时有点慌张，你这边又突然叫我们来医院，他一时乱了阵脚，就不小心带了出来。”
“宝宝没事，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别担心。”
“他还特意杀了那只鸡炖给我补身体。”
正说着，我打开保温桶的盖子就喝起来。
一边喝，一边眼泪往下掉。
“我们好得很，你别操心我。”
“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
妈妈像是才放下心来。
她握住宋奕维的手。
“小宋啊，对不起，阿姨错怪你了。”
“是阿姨太操心宁宁，才会这么大惊小怪。”
“你理解阿姨的吧？”
宋奕维摸摸鼻子。
“理解理解，我会好好对宁宁的。”
直到妈妈沉沉睡去，我还舍不得离开病房。
后知后觉松开拳头，才发现掌心全是指甲抠出的血迹。
“骆宁，先回家休息吧，你还怀着孕，要多注意身体，别让叔叔阿姨生病的时候还分神操心你。”
宋奕维拉我，我却没有动。
“回家？那里还算我家吗？”
他生起气来。
“妈才睡下，你现在又来跟我吵是想干嘛？”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想干嘛？是你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还有脸问我想干嘛！”
“明明你才是做错事的人，你凭什么摆出这幅态度来指责我？！”
“我真恨你，我真恨不得掐死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还没有一点歉意！”
我气到双目充血，浑身僵直，牙齿不住地打颤。
他却笑出声，混不吝地看向我。
“骆宁，我看你真是怀孕了脑子有问题。”
“除了我，这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女人都被人骗光玩烂，裸照满天飞了，还能毫无芥蒂地娶她，对她好的？”
“你家婚前才告诉我你那些破事。我这么不计前嫌，还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在你孕期找了点小乐子，你不去查，也不会影响到心情。”
“你不去恨那些玩你骗你的人，反倒头来恨我？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我没有一点脾气啊？”
“要我帮你回忆下，你那段日子有多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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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站在那里，只感觉灵魂都不在身体里。
只剩躯壳在面对宋奕维。
被困在这间病房里动不了、走不开一样。
一如他口中的那段日子。
我被同寝室友造谣在卖，全国可飞。
抑郁后住院，碰到了刚来医院实习的前任。
知道我的遭遇后，他义愤填膺，称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走出阴霾。
方法是偷偷带我去喝酒，灌醉后把我带去开房。
他一边道歉一边进来，顺便给我拍了不少照片。
我崩溃求他删掉，他只是伸手问我要钱。
“你爸妈这么疼你，你小金库应该不少吧？”
我买药的钱全被他划走。
绝望到想自杀之际，他在研究怎么拿我照片去裸贷。
我没想到自己告诉宋奕维的这些黑暗过往，
会被他拿来捅我刀。
肚子里的宝宝像是感知到我的情绪，不安地扭动起来。
我捂住肚子，只感觉昨天还在期待降生的宝贝，
如今好像宋奕维在我身体里种下的一个瘤。
见我脸色惨白，宋奕维软下神色。
“好了好了，都是气话，咱们先回家，别在这里打扰妈休息。”
争执的声音好像传到了妈妈耳朵，她深深皱起眉。
我死咬住下唇，还是跟他走了。
回到家里，往日温馨的布置像是突然变脸，
成了把我罩住的笼子。
我忽然呼吸困难，宋奕维慌忙开窗倒水。
手机登登收到两条短信。
是陌生号码。
“大姐，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自爱，奕维哥都不爱你了，你还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拿肚子里没人权的命绑架耽误他一辈子，你不害臊吗？”
“还有，听说你爸快死了，你能不能早点离婚？别让晦气冲撞了我和奕维哥的婚礼。”
我抖着手将短信展示给宋奕维看。
“你出轨，还说是我对你死缠烂打？”
“是不是在徐瑞希那边，你也骗她，说自己早就对我没感情，是我拿怀孕绑架你，不肯跟你离婚？”
宋奕维哽住。
我夺过水杯狠狠砸向他的头。
“你真是不要脸！两边得吃，两头行骗，还搞得像自己有苦难言！”
温水和血一起顺着宋奕维的额角流下。
他像是很受伤一般看向我。
“宁宁，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徐瑞希那边的短信还在继续。
“直到婚前才告诉奕维哥自己被睡烂，心思深沉的绿茶婊。奕维哥看你可怜，他是个爷们才娶你！”
“他现在已经找到真爱了，你还死缠着他不放，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严格来讲你是骗婚知道吗？”
“奕维哥念旧情，加上你是孕妇，才一再忍你。但我可不会忍你！你已经耽误了他几年青春，你再不离婚，我很难保证你的那些照片不会再次满天飞！”
“识相点就赶紧去把孩子打掉然后离婚，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吧？谁会想自己有个做鸡的妈？”
宋奕维再也看不下去，夺过我的手机就要删去徐瑞希的短信。
我只觉气血上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还把我的伤疤，拿去跟她调情了？”
“你还是人吗？”
7
等我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举着水果刀把宋奕维逼到了窗台。
“宁宁，冷静，你别冲动。”
他整个靠在栏杆上，双手防备地举在胸前。
冷风一下子吹醒了我。
二十八楼的高度，跳下去粉身碎骨。
三年前我在脑海里却演练过无数遍。
“离婚，你净身出户。我会拟好协议发给你。”
我轻声开口。
“明天你去公司办完离职就滚。”
“骆宁，你确定要在爸生病的节骨眼这样刺激他？”
“你不要任性，爸妈这么多年为你操碎了心，你说话做事前也该先替他们考虑考虑。”
“闭嘴！”
我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将他捅死。
“你也配跟我提爸妈？”
“要是我爸妈这两天在医院听到任何一点风声，受到任何一点刺激。”
“我都会杀了你。”
“宋奕维，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
“现在滚出我家！”
宋奕维还想上前夺我的刀。
我一把扎进了他的大腿。
他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喘着粗气，把手机扔到他面前。
“不怕死的话，你也可以现在打110抓我试试。”
“宋奕维，你搞清楚，我是心疼爸妈才没自杀。”
“你拿他们威胁我，我急了可是会杀你全家。”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抱着大腿在地板来回抽动。
血汩汩冒出来，漫了一地。
我恍惚间想起宋奕维在铺满玫瑰的客厅，朝我单膝下跪向我求婚的样子。
那时他小心地举着钻戒。
认真又虔诚地对我说：
“宁宁，我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遇见你。”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受到这些伤害！”
“宁宁，嫁给我，余生我为你遮风挡雨，我陪你慢慢疗伤，让你重拾对生活的希望，好不好？”
泪光朦胧中，我惶然抬起左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才想起自己早就因怀孕水肿，摘掉了婚戒。
宋奕维还在惨叫。
我直接打开了门，连拖带拽地把他扔到了外面。
预约好人流，我浑身脱力地陷坐进沙发。
一夜全是噩梦。
我一直在逃。
有个声音在喊：“骆宁！不要怕！你弱它就强！”
就在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时，
梦醒了。
身上汗湿到像刚被从水中捞起。
书房传来响动。
是律师已经拟好离婚协议，传真了过来。
正巧宋奕维的笔记本还没拿走，电脑微信已被他退出登录。
但那些聊天记录早被我导了出来。
我连带徐瑞希发来的短信一起，作为宋奕维婚内出轨的证据，整理好发给了律师，以防宋奕维拒绝签字，用于起诉。
妈妈打来电话。
称爸爸情况已经好转，今天就能转回普通病房观察。
听她的语气，宋奕维大概还没敢闹到她面前。
我放心地挂断电话，预定好一束花送给自己后，打车去了医院。
8
“骆女士，你的子宫内壁已经比纸还薄，能怀上这个孩子已经是奇迹。”
“你确定要打掉？术后你很可能无法再生育。”
我再三思量后，还是在术前同意书上签了字。
躺上手术台时，无法遏制地流下了眼泪。
无数睡不着的夜晚，我都捧着肚子和它说话。
问它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让它先来我梦里，让我解解相思苦。
它很懂事，没让我遭过什么罪。
宋奕维借口加班出差，冷落我的日子里，都是它在陪着我。
我心情好哼歌时，它还会在我肚子里翻身。
麻药推入体内的那一刻，我在心里一遍遍道歉。
妈妈连如何爱自己都还没学会，贸然带你来世上只会害你。
如果你原谅我，还想我出现在你生命里。
你就转世做一只猫吧。
手术结束后，我预定的鲜花刚好送达。
接过花束的瞬间，忽然又想要流泪。
爱自己明明要比祈求爱要简单的多。
我为什么要一直奢求别人来爱我？
整理好心情后，我拿上离婚协议，杀去公司。
人事反映宋奕维还没提交离职申请。
他一定还在计划着搞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焦虑症突然发作，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强行按住发抖的手，不断地告诉自己可以。
刚进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前，宋奕维抱着一捧花来回踱步。
昨晚我就吩咐人事删了锁里宋奕维的指纹。
看到我，他眼前一亮。
急急赶过来时腿还是瘸的。
昨晚被我扎伤的地方已缠满厚厚的绷带。
“宁宁！”
他想把我拉到楼梯间，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办公室不少目光探过来。
宋奕维闭了闭眼，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刚张口，他才注意到我怀里已经抱着的花束。
“宁宁，你……”
他的目光又落到我早已平坦的小腹上，舌头更加打结。
“你就把孩子打掉了？！”
他激动起来，花束砸在地上，花瓣纷纷扬扬。
“你不记得当初怀上这个孩子有多辛苦！”
“你说打掉就打掉了？！”
他一把夺过我怀里的花。
“我说你这两天怎么这样怪，我看你是早就找好了下家，在这等着我是吧！”
“你那奸夫在哪里？！他连面都不敢露？把你一个女人推出来？”
“骆宁，你看男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我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身体还是在抖，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我深呼吸，抬脚又踹上他的伤口。
“少拿你那龌龊的心思揣摩我！”
“老老实实办离职走掉不好吗？非要搞得人尽皆知，丢自己的脸？”
宋奕维像是不认识我那般看着我。
他用尽全力把我拖进楼梯间，一拳打上我身后的墙壁。
“骆宁，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好好谈一谈，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胸腔剧烈起伏，双目充血，狰狞得像是随时能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正当我准备大声喊保安时，一道声音响起。
“奕维哥！你为什么不让我今天来公司？”
9
徐瑞希一脸惊异地看向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还在死缠烂打是吧？还敢闹到公司里来！保安！这种疯女人怎么都能放进来？”
“徐瑞希！闭嘴！”
她被宋奕维吼得一怔，眼眶瞬间泛红。
我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甩在宋奕维脸上。
“刚好你的破鞋也在，直接签字吧。”
“……我不签。”
宋奕维扑通一声朝我下跪。
“宁宁，我们不离婚，我现在就跟她断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宋奕维！你在说什么？！”
“是这贱女人拿孩子威胁你了对不对！我也可以给你生！你不要被她拿捏！”
徐瑞希扑过去，想把他从地上拽起，却被宋奕维一巴掌扇倒在地。
“滚！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才会让宁宁跟我心生嫌隙！”
“宁宁，我已经表态了，没有孩子也没事，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我们回家，我给你炖汤好不好？”
“宋奕维！你居然为了这个老女人打我？！”徐瑞希捂着脸哭叫起来。
我无力再跟他们纠缠。
“不签就等着起诉离婚，你出轨的证据我都发给了律师，你一定会败诉的。有这力气不如好好想想你挪用公款的窟窿要怎么补。”
我转向徐瑞希：
“你喜欢就赶紧捡走，多一个人分担他那些债，我也能早些收回自己的钱。”
“不过你别想着变卖他送你的那些礼物，那都是我和他的夫妻共同财产，你朋友圈晒过的那些，我都保存了，删了也抵不了赖。”
徐瑞希一把制住我的胳膊，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什么意思？”
我抽回自己的手。
“意思是这个负债的垃圾你要就直接回收。”
“还有，你被开除了，没有赔偿金。”
“公司摄像头有你上班期间旷工，和前宋总进行不雅行为的记录。”
“你昨天短信里威胁我的证据，我也一并移交给了律师，我劝你最好删掉。一旦我在哪里看到那些照片，第一个追究的就是你的责任。”
“而你在公司违规的那些不雅记录，我打码后作为反面例子传播，可是合法的。”
徐瑞希整个人瘫坐在地。
最后她和宋奕维是被保安架出公司的。
担心宋奕维会找到医院来报复，我特意给爸妈转到vip病房，又重金找了人来看护。
妈妈还是看出了端倪。
“你跟妈说实话，你和宋奕维之间是不是有事？”
看着她坚持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打趣。
“姜还是老的辣啊，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不过你别担心，我全都处理好了，他被公司除名了，手上的业务也被我移交给了靠谱的后辈。”
“而且我有他全部的出轨证据，律师说胜算很大，他能净身出户。”
妈妈听完后眼圈一红。
“那你呢？”
“你要不要紧，宝贝？”
10
我怔怔地张着嘴，还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妈妈紧握住我的手。
“那时候你该有多难过呢？怀着孕，爸爸又住院，妈妈不但没帮上忙，还急晕了过去。”
“如果妈妈不问，你准备憋到什么时候？”
她朝我张开手。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扎进她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那边也恢复得很好，做完支架手术后，没问题就出了院。
他看着我平坦的小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订了票，我们一家三口都去海边散心。
宋奕维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是一周后寄来的。
妈妈正在沙滩边给我涂防晒霜，海浪一阵一阵打过来，舔上我的脚踝。
看着最后一页我和宋奕维并排的签名，我一瞬间有些失神。
领证那天，他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眼睛亮得惊人。
他那时承诺我：“宁宁，蜜月我们就去海边，我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我们砸西瓜、玩沙滩球，找教练带着浮潜好不好？”
可他进了公司，就一拖再拖。
“爸把公司交给我，我得做出成绩让他认可我才行，去玩随时都可以。等我拿出实绩，再开开心心地玩也不迟啊！”
他从来都不知道，爸爸把我托付给他，最重要的不是做出业绩，而是让我开心。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过是哄骗我，好让我发现不了他挪用公款，拿钱去贴补他那个好赌的爹。
法院最终判决，宋奕维要赔付公司五百三十二万元人民币。
徐瑞希被辞退那天就玩起了消失，宋奕维拿出所有购物小票，正式起诉她归还恋爱期间的全部消费。
妈妈把这些事全都委托给了律师处理，扭头就给我报了数十个国家的旅行团。
“出去好好玩吧，别再被这些烂人烂事干扰。”
看着九千米高的白云，我的心逐渐变得充盈。
原来爱不再向外求后，就不会再枯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