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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一岁这年,李曜登基为帝。
前朝的大臣开始有了更多的声音,说陛下从前府中只有一位太子侧妃,且太子侧妃多年无子,陛下须尽快充盈后宫,诞下皇子。
我先天体弱,太医调养了多年也并未有孕。
第一次,李曜沉默以对。很快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朝廷重臣们舌灿金莲,我躲在御书房的屏风后面,看李曜的脸被窗外的光照的忽明忽暗。
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天子不是夫君,而我留不住天子。
第一次选秀我和李曜一同坐在高处,他紧紧牵着我的手。那些秀女年纪很轻,婷婷袅袅,她们俯身,看见我都要说一句,“见过纯妃娘娘。”
李曜留了不少肱骨之臣女儿的牌子,我直直地看向宣旨的太监,没有看他。
秀女们各自封了位份,像春天的燕儿一般翩然地落进了阖宫上下,她们来向我请安,我也没有多留,便让她们散了。
玉莲捏了捏我的肩,“娘娘,那宁常在倒是像您。”
我知道玉莲的意思,这些大臣各有各的谋算,既然李曜这么多年还没看腻我,那便找和我相像的便是了。
我摆了摆手,让玉莲没必要再提。
选秀一事之后,我和李曜关系冷却了一段时间,他也很久没进后宫。
我无事可做,倒是迷上了刺绣,满宫的灯火暗了,玉莲走了进来,“娘娘,陛下今夜翻了宁常在的牌子。”
细细的针尖一不留意戳进了我的手指,一颗殷红的血珠很快冒了出来。我把血珠蹭在了绣的团扇上面,“是嘛”,过了一会儿,随手把扇子扔在了地上,“可惜了,好好的一副扇子就这么毁了,烧了吧。”
我躺在床上,夜幕万籁俱寂,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后半夜门被推开,是衣物解开、布料摩擦的声音。李曜上了床,我闻到了他身上除了龙涎香以外的淡雅的香气。他侧身抱住我,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最后一刻我偏过了头,吻只留在了我的耳侧。
我往里挪了挪,假装是睡熟了。
第二日,其余妃嫔都请完安了,宁常在才姗姗而来,她脸红扑扑的,笑得很是娇羞。
“娘娘恕罪,身体有些不适,来的迟了些。”
我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迫不及待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年纪轻轻便身体不适,如何为陛下开枝散叶?一会儿就让太医过去瞧瞧,妹妹在宫里好好调养一阵吧。”
宁常在的脸刷地白了,玉莲在旁边对着宁常在身边的婢女低斥了一声,“还不快扶宁常在回去休息?”
许是没想到我如此专制跋扈,对着刚侍过寝的嫔妃也能变相禁足,其余妃嫔也都战战兢兢地请辞了。
李曜下了朝便来了我宫中,晨时的事不用我说他也知道。帝王家的人想必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他让人端进了一盒进贡的珠宝,好半天才开口,“青玉,我需要孩子。”
他需要孩子,但我膝下无子,所以要与他人分享这全天下的天子,我的夫君。
我久久没接话,不想开口就变成了被嫉妒和怨念冲昏头脑的怨妇,久到李曜在我心里都快枯坐成一块石像,我才回道,“这后宫里,别的人,都不允许越过了我去。”
“宁常在,我不想你再去她宫里。”
这不应该是妃子能对皇帝说的话,但我说完,李曜却很显然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以为我体谅他,理解他,放下了芥蒂。
但没了宁常在,后宫还有其他的新人,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李曜确实没有违背对我的承诺,从前我是太子府唯一的侧妃,现在我是后宫唯一的宠妃。
旁人有的赏赐,也必定有我的一份,甚至更多、更好;不管李曜当夜翻了谁的牌子,最后也会回到我的宫里宿下。
“等有了皇子,就抱养到你宫里。到时朕要封你为皇后,再没有人敢反对。你是朕唯一的妻子。”
我得到的越多,心里反而越空,李曜没有发现,他在我面前的称呼逐渐从我变成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