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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

满堂宾客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瞬间刺在圣钦身上。前朝余孽!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歌舞升平的寿宴之上,其分量足以将任何人碾得粉身碎骨。厅内刹那间鸦雀无声,连丝竹乐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圣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心,血液几乎冻结。他万万没想到,圣宣竟敢用如此狠毒、如此致命的罪名来构陷他!这已远超后宅倾轧,而是直指谋逆,是要将他、甚至可能将整个靖海侯府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主位之上,靖海侯圣凌脸上的威仪笑容瞬间消失,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两道冰锥,先射向言之凿凿的圣宣,随即又缓缓移向末席的圣钦。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怀疑,以及一种极度危险的冰冷。

“宣儿,”圣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此话当真?你可知道,构陷兄弟,妄言逆案,是何等罪过?”

圣宣似乎早已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摆出悲愤又惶恐的表情,声音却异常响亮,确保满堂皆闻:“父亲明鉴!儿臣纵有万般不是,也绝不敢以此等大事玩笑诬陷!那密信就藏于画匣夹层之内,以火漆封缄,印鉴模糊却绝非本朝样式!儿臣发现后,惊骇欲绝,片刻不敢隐瞒!此事……此事定有蹊跷,但信确是从二弟院中搜出的画匣内发现,儿臣……儿臣只是据实以报啊!”

他巧妙地将“搜出”地点模糊为“二弟院中”,又将自身撇清为“据实以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毒火都引向了圣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圣钦,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圣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绝境,越不能慌。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喊冤都是苍白无力的,只会显得心虚。他必须依靠之前埋下的、谁也不知道的伏笔。

他离席起身,走到厅堂中央,在圣宣旁边跪下,垂着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茫然,却又清晰可闻:“父亲明鉴。兄长所言《洛神赋图》,儿子闻所未闻,更不知其画匣如何,内含何物。儿子院中简陋,人迹罕至,除却日常清扫仆役,近日唯有……唯有兄长院中的来福,前日曾奉兄长之命,送来几件兄长淘汰下的旧物,说是……说是赏赐给儿子使用。其中,似乎确有一个旧画匣……”

他这话一出,圣宣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来福送旧物?确有此事,但那只是他用来掩饰真正目的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幌子,里面根本没什么值钱画匣!圣钦此刻提起是何意?

(承)

圣凌目光锐利如刀,立刻喝道:“来福何在?!”

很快,早已候在厅外、就等着被传唤作证的来福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侯……侯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小的……小的前日确是奉世子爷之命,给二公子送过一些……一些旧物,但……但那都是些不值钱的笔墨废纸,绝……绝没有什么画匣啊!二公子,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他哭喊着,拼命磕头,眼神却偷偷瞟向圣宣,带着询问和恐惧。

圣宣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疾言厉色道:“父亲!您听听!来福从未送过什么画匣!分明是二弟情急之下,胡乱攀咬,企图混淆视听!”

局面似乎再次对圣钦不利。

然而,圣钦却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被冤枉却又努力保持镇定的倔强,目光直视来福,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力量:“来福哥,你忘了么?那个褪了色的黑漆松木画匣,边角还磕坏了一块的?你说世子爷嫌它晦气,放着占地方,让我拿去劈了当柴烧。我见那木料尚可,便留了下来,暂时放在书房墙角的杂物堆里,还未得空处理。”

他描述得极其具体,仿佛确有其物。

来福愣住了,脑子里飞快回想。世子爷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个画匣!这二公子是吓疯了开始胡说八道了?他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小的从来没送过那样的东西!二公子您记错了!”

“哦?”圣钦眉头微蹙,露出困惑的表情,“那就奇了。莫非是记差了日子?或是别的哪位兄弟院中的人送的?可我那偏僻小院,除了来福哥你,近日的确再无外人踏入过啊……”他这话,看似在自我怀疑,实则再次强调了“只有来福去过”这个关键点。

圣宣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圣钦反复提及来福,提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画匣,到底想干什么?!

(转)

圣凌何等人物,早已看出其中必有蹊跷。他不再听双方争辩,直接下令:“德顺,带人去静心斋,搜!重点查书房墙角杂物堆,以及所有可能藏匿书信之处!再来几人,搜查来福的住处,任何角落不得放过!”

“是!”德顺领命,立刻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护卫快步离去。

大厅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凝固得如同巨石压胸。圣宣跪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他拼命回想自己的计划,确认绝无疏漏,那密信是他亲手放入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绝无可能被提前发现,更不可能牵扯到什么画匣和来福!圣钦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圣钦则垂着头,面无表情,无人能窥见他此刻内心的汹涌。他在赌,赌一个机会,赌圣宣的多疑和狠毒,赌来福的贪婪和愚蠢!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德顺去而复返。他身后护卫的手里空空如也。

圣宣见状,心中一喜,几乎要露出笑容。

然而,德顺却面无表情地躬身禀报:“侯爷,二公子书房墙角确有一堆杂物,经仔细翻查,并无所谓黑漆松木画匣,亦未发现任何密信或可疑之物。”

圣宣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得意的神色,看向圣钦的目光充满了恶毒的嘲讽。这下,看你还如何狡辩!

但就在这时,另一队负责搜查来福住处的护卫也回来了。为首的一名护卫队长,手中却托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褪色的黑漆松木画匣!边角赫然有一处明显的磕损!

护卫队长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禀侯爷!在来福床铺底下的暗格中,搜出此物!请侯爷过目!”

刹那间,圣宣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怎么可能?!这画匣是哪里来的?!他猛地扭头看向来福。

来福更是如同被雷劈中,整个人瘫软在地,魂飞魄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不……不可能……我没有……不是我……”

德顺上前,接过画匣,当众打开。里面是空的。但他仔细检查了夹层,随即用匕首小心撬开底层一块活动的薄木板——里面,赫然躺着一封泛黄的、以奇特火漆封缄的信函!

德顺将信函呈给圣凌。

圣凌接过,只看了一眼那火漆印鉴(虽模糊却确非本朝制式),脸色已然铁青!他捏着那封信,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目光缓缓抬起,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来福,最终,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了目瞪口呆、浑身冰凉的圣宣身上!

(合)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局面。

圣钦依旧跪在原地,低着头,仿佛也被这“意外”的发现惊呆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撞出来。

成功了!

那画匣,是他几年前在库房角落发现的废弃之物,本就破旧不起眼。那密信,自然是圣宣精心准备的“罪证”。他昨夜冒险潜入来福住处,凭借对侯府建筑结构和下人房舍特点的了解,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暗格,再将计就计,将圣宣用来陷害他的“罪证”,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圣宣最信任的心腹那里!

这一手“移花接木”、“祸水东引”,极其冒险,却精准地打在了圣宣最意想不到的七寸之上!

(悬念) 就在圣凌怒极,即将发作之际,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守门的护卫首领匆匆入内,甚至来不及完全行礼,便急声禀报:“侯爷!府外……府外有大队京畿卫兵马包围!带队的是……是御史台李大人和北镇抚司的裴千户!说……说是接到密报,侯府寿宴藏匿钦犯,要即刻入府搜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盛怒中的圣凌也骤然变色!京畿卫?御史台?北镇抚司?!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让原本即将尘埃落定的侯府内斗,瞬间滑向了更加凶险莫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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