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方宇扫了一个小蓝，向着大学城天达广场的某个咖啡馆骑去，倒不是方宇不想打车，这本来就是商务行为，可以使用系统资金。只不过是方宇懒得费那个功夫。
现在方宇准备与网上约谈好的律师碰头，准备谈收购厂子的事情，毕竟方宇只是个小白，合同上有什么坑他可不明白，有个懂法的人在身边能避免这些坑。有的坑可是真的会后患无穷的。
而这个律师出场费还不低，要五万，当然了这是方宇故意找贵的，一则亏点钱，二则也是放心，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相信她绝对会物有所值。
至于收购厂子，则是方宇刚出校门口，从某个电线杆子上随便找的出售信息，反正为的是亏钱，越不靠谱越好，反而靠谱的，不是方宇的目标。
十五分钟后。方宇把小蓝停在停放点，走进了咖啡店，给联系好的律师发了一条Wx，手机振动的声音传道了方宇耳中，他朝着手机振动的方向看去。
只见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穿西装的女子。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咖啡店，在她身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斑。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左手无名指上一枚细巧的铂金戒指随动作轻晃，指尖捏着的拿铁杯沿凝着细密水珠。
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正翻看着一本烫金封皮的法典，偶尔抬眼望向门口，目光清亮如浸在溪水里的石。
耳坠是碎钻拼成的星芒，在光线下一闪，像她唇上那抹恰到好处的豆沙色，既有职业的克制，又藏着不经意的柔。
真美，方宇看着这个女子，心想，这五万是花值了。
而她也拿起手机看了看，随后四处张望。
方宇回过神，快步走向她，伸出手说道。
“你好是唐侓师吗？”
女子也是露出笑容，说道。
“是的，我是唐婉，您是，方总对吗？”
“对，不好意思啊，睡过了，来晚了一会儿。”
方宇说道。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刚到。”
“那一会儿就麻烦唐侓师了。”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
“您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那我们开始吧。”唐婉道。
方宇指尖敲着桌面，视线落在对面唐婉摊开的文件上——那是城南那家口罩厂的资产清单，边角已经被她画了好几个红色问号。
“拖欠三个月工资，涉及十七名员工，上周还有人去劳动监察大队备案，这是调解记录。”
唐婉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静，她抽出一张复印件，上面的指印歪歪扭扭，像被生活揉皱的纸。
方宇端起杯子抿了口，奶泡沾在嘴角：“我知道。”
“你知道的不止这些。”
唐婉翻到下一页，报表上的数字像脱水的鱼，一个个蔫头耷脑。
“连续六个季度亏损，原材料积压在仓库，现在连水电费都快缴不起了。你收购它，等于把自己绑在沉船上演戏。”
方宇的内心一阵窃喜，他要的就是这个，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亏损的厂子了，于是方宇一脸淡然的道。
“注资把这个窟窿填上不就行了。”
“注资填窟窿？”唐婉打断他，笔尖在“员工欠薪”几个字下划了道粗线，“方总，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就算把这厂子盘下来，先得垫进去几十万发工资，还得翻新设备、找销路，这笔账怎么算都亏。”
方宇笑了笑，设备翻新，这的确是条亏钱的路子，至于找销路，他疯了才去找销路，就是要光花钱不赚钱才是正道。
于是方宇接着说道。
“五十万，对咱们公司来说不算什么，但能让那些人踏踏实实拿到工资，能让机器多转几天。”
“你这是……”唐婉想说“胡闹”，却被他眼里的认真堵了回去。
方宇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觉得我疯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笔买卖不划算。但你看啊，这世道谁不难呢？咱们坐在凉爽咖啡店里算账，他们在闷热的厂子里等着发工资给孩子交学费、给老人买药。五十万买个心安，值了。”
唐婉听到这句话，无奈的说道。
“合同我看过了，补充条款里加上‘优先结清员工欠薪’，我下午去趟劳动局，把调解记录归档。”
方宇挑眉：“你不劝我了？”
唐婉在合同上盖下自己的私章，红印像朵小小的花：“劝不动，你是金主当然你说了算，再说了，都出来混口饭吃，谁还没遇着难处的时候呢？”
方宇又道。
“不用加补充条款了，没那个必要，我自有打算。”
听见这话，唐婉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心想这个年轻人倒是与众不同，不知道是真的有社会责任感，还是本来就是个傻子。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合同上，把那些冰冷的条款，晒得有了点温度。
就在他们谈话的功夫，口罩厂的老板终于姗姗来迟。
玻璃门“叮铃”响了一声，王成探进半个身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T恤领口湿了一大片。他捏着文件袋的手指泛白，脚步有些局促地挪到桌前。
“方总，唐律师。”他声音有点哑，把文件袋轻轻放在桌上，像是怕碰坏了什么，“那厂子的事……您二位考虑得怎么样了？”
方宇往他面前推了杯冰水：“坐下说，刚跑过来的？”
王成没敢坐实，屁股沾着椅子边，手在膝盖上蹭了蹭：“嗯，从厂里过来的，不远。”他瞥了眼桌上的文件，喉结动了动，“我知道那厂子现在不值钱，设备是二手的，这两个月也没什么订单……”
唐婉翻开核查清单，指尖在“欠薪”那栏停住：“王先生，四位工人的工资拖了一个月，按规定得结清才能过户。”
王成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我一直在想办法……”
“还有厂房租金，欠了一个月。”唐婉继续说，“这笔钱如果算在转让款里，至少要扣掉五万。”
空调风簌簌吹着，王成的手指抠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白。这厂子是他三个月前跟亲戚借了钱开的，本想拼一把，结果赶上行情差，现在成了甩不掉的包袱，每天都像背着石头趟河。
“能不能……”他声音发颤，“能不能少扣点？”
唐婉刚要开口，方宇忽然把手机递过来，转账界面上明晃晃的五十万。“不用扣了。”他说。
王成猛地抬头，眼里全是错愕，手在半空悬了半天，才敢接过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像是落了点星火：“方总，这……这是？”
“我赶时间。”方宇把笔递给他，“签了吧，。”
王成抓着笔的手在抖，签名字的时候，墨水在纸上洇了个小圈。他飞快地按了指纹，把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来，轻轻放在桌上：“钥匙都在这儿，厂房后面还有半间仓库，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了。”
他站起身，又往回退了半步，像是想说句谢谢，嘴唇动了动，最终只点了点头。
唐婉看着桌上的钥匙，小声嘀咕道：“他刚才那样子，再压十万都愿意。”
“好了，王总，带我去厂子交接一下吧。”
王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