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肯定是要看过去的，但怎么看却是个问题。
顾今昭之前思考了很久，才从《红楼梦》里宝黛初见那一段得到了些许灵感。
她早就在系统里研究模拟过无数回了，再做出来也是驾轻就熟。
先是低头行了个礼，然后再抬眼悄悄去看对方。
这种看不是直愣愣地抬头盯着瞧。
头只会微微抬起一点，最主要的是要抬眸去看，配合着睫毛轻颤，眼中波光粼粼，那叫一个欲说还休，一眼万年。
再带上恰到好处的好奇。
和先天不足的黛玉不同，顾今昭看上去健康得像是能怒走十万步，倒拔垂杨柳的那种……
况且谢云嫣是在自家府邸，刚刚还在那荡秋千荡得老欢了，也不是初进贾府，作为客人处处谨小慎微的黛玉。
这就让她的表情多了不少鲜活的生机，更符合谢云嫣的人设。
杨佩兰在这里给了顾今昭一个特写镜头，更突出了她的眉目如画。
这位以审美著称的导演在监视器前难得露出笑意。
以前的演员练基本功首先就是要练眼神。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眉眼盈盈才是真正的美感。
在她眼里，顾今昭的眼神戏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经颇有些古典韵味了，会让她想起以前影视黄金时代的美人们。
……而且稚嫩一点也挺合适的，总不能表现得像貂蝉见吕布吧！
她这就是个普通的初遇，又不是要去当美女特工。
拍到现在杨佩兰现在已经把当初对顾今昭的意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觉得她来出演谢云嫣实在太合适了！
足够好看、足够灵性、足够演技……还足够便宜。
哎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演员？
请顾今昭来绝对是花小钱办大事，算起来剧组还是占了大便宜。
当初改编剧本的时候，杨佩兰就想好了，绝对不搞传统的三角恋叙事，那也太俗套了。
观众基本都是站在女主视角看剧，先天就会对谢云嫣这样的女配有敌意。
如果谢云嫣演得再拉胯一点，观众更是会讨厌她。
但在杨佩兰眼里，像沈瑜和谢云嫣这样都富有才名的女孩子，就该像钗黛一样，都有各自的美好。
就像顾今昭现在的表现一样。
但对面那个……
“咔！”
杨佩兰受不了了。
“小应！你一个迷了路的外人，不要直接盯着人家大家闺秀看啊！”
现代古偶剧之所以总给人一种违和感，一大原因就是虽然演员们都穿了古装，但他们的言行举止还是现代式的。
比如抬头低头起身走路都是嗖嗖的，说动就动，一整个急急国王风风火火。
再比如现代人出于礼貌，和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对视。
但这种举动放在古代就不合适了，比如……去和皇帝对视一个试试看？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异性之间肯定也要避嫌。
“抱歉杨导，我会注意的。”
话是这么说，对近距离和顾今昭搭戏的应观棋来说，观感就很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他这师妹儿好看是好看，而且美得很客观，是大多数人都能get到的类型。
不过娱乐圈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作为演员，他们都是专业的，不会轻易被外貌干扰到。
但有个最大的问题叫角色加成。
平时他还没注意，但顾今昭今天的眼神戏太好了。
怎么去形容这种眼神呢？
如果说像春水或者桃花之类的，那就太实了，如果说是像梦境雾气，那就又太模糊了。
阳光落在她的发丝和脸庞上，加上这种纯粹的像小鹿一样的眼神，多少带了点神性。
近距离看更是暴击。
只要和她搭戏的演员不是木头，就不可能对这种眼神无动于衷。
应观棋想，书里的萧景衡大概也是从此心动了吧。
但剧本砍掉了其他感情线，他也只能封心锁爱，对谢云嫣表现得像完全不熟。
就像刚才那样，明明在同一个画面内，实际距离也很近，但两个人演出来的距离感远得像是可以打车。
想到这儿，他看了看顾今昭。
得，他还得在这调整一下做做心里预设，结果人家刚刚眼睛里全是你，转眼就像没事人一样喝水去了。
刚演完一个那么有感情的眼神，都不需要缓一下吗？
应观棋都觉得自己有点搞笑了，以前他还教顾今昭演戏，现在看来，师妹儿这出戏速度可比他快多了。
人家发挥绝佳，反倒是他在这里NG，这就有点丢脸了。
在一旁看他们拍戏的季唯也有点嫌弃起他来。
季唯知道顾今昭本就长了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再加上刚刚的眼神戏又太好，让她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晃神。
但应师兄你演了这么多年戏，稍微看两下就行了，你说你这么看女演员合适吗？
心里有点数好吗？
不过这总归是小问题，重拍一条也就解决了。
应观棋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要拿出师兄的专业素养来，千万不能再丢脸了。
这没什么难度的戏他硬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和顾今昭演得美好浪漫又不至于黏糊。
顾今昭上前一步，向他靠近，提着袖子小心翼翼地从应观棋手上拿回自己的发饰。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应观棋看着她指尖从上方经过，感受到绒花在自己手心划过的细腻触感，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微妙，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在这段戏拍完之后，杨佩兰对季唯说：“小顾演的真好。”
显得旁边的男演员也像是个男演员。
应观棋是努力了，但这段戏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发挥空间，在顾今昭的惊艳出场映衬下，除了脸之外，平平无奇。
“诶，小季，以前还对你的推荐有误解，现在来看，倒是我们沾光了。”
杨佩兰一边看监视器里的镜头，一边对身旁的季唯感叹了一句。
在娱乐圈混久了，谁能不能火，有没有那个命，不需要多高深精密的分析，只要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
怎么说呢，就是在一群模糊的人中，突然发现有个人特别高清，和开了1080p+杜比音效似的，就很明显。
顾今昭就是这样的人，在杨佩兰看来，她身上的星光灿烂到根本藏不住。只要她未来不作什么死，《青云台》剧组分明就是买到了这支潜力股。
“哪里哪里，都是杨导教得好。”
季唯也没想到，顾今昭进步这么大，完全就是来开家长会，已经想好了怎么替自家熊孩子说两句好话，结果老师上来就是一顿猛夸。
现在看来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帮自家师妹谦虚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