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未亮时，水牢的门被悄悄推开。
齐羡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灯笼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捧着一套粗布衣衫。
“换上。” 齐羡的声音压得极低，将衣衫扔到余楚媛面前的污水里。
布料吸水后变得沉重，她费力地捞起来，指尖触到粗糙的棉线，像触到救命的稻草。
狱卒不知被他用什么法子支开了，水牢里只有他们两人。
余楚媛忍着剧痛换上衣服，后背的伤口被布料摩擦，疼得她额头冒汗。
齐羡背对着她站在牢门口，握着灯笼的手指关节泛白。
“跟我走。”
他转身时，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愧疚，有不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舍。
他带着她穿过曲折的狱道，脚步匆匆。
晨光透过高墙的缝隙渗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即将走出狱门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齐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安宁公主未施粉黛，珠翠凌乱，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她的目光在齐羡和扮成小厮的余楚媛身上扫来扫去，眼神里满是怀疑。
“这个小厮看着眼生得很，是哪里来的？”
齐羡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住了公主的视线，脸上堆起笑容。
“安宁，我刚好在这里处理点事。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些新奇玩意儿，本想稍后送过去，既然你来了，就随我进房里看看吧，算是给你的小礼物。”
说着，不等公主反应，便半拉半拽地将她往旁边一间空置的房里带。
余楚媛低着头，悄悄挪动脚步，往巷口的方向退去。
快到巷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齐羡正推着陆安宁进门，似乎在说着什么，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熟悉又陌生。
她不再犹豫，脚步急促又踉跄地离开了山庄，再没有回头。
京郊到丞相府的路不算近，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不敢有丝毫停歇。
后背的伤口在奔跑中裂开，血浸透了粗布衣衫，在身后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丞相府的侍卫显然没认出这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小厮就是他们的大小姐。
她趁着换岗的间隙，溜进了那片熟悉的桃林。
时节已过了花期，桃树枝桠光秃秃的，在晨光中伸展着，像幅萧瑟的水墨画。
她穿越时醒来的那棵老桃树就在林中央，树旁的古井依旧沉默地卧在那里，井口爬满了青苔。
余楚媛扶着树干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掌心的印记烫得惊人，像有团火在烧。
她抬头望向天空，猛地屏住了呼吸，西边的天际挂着一轮红日，东边却已升起一轮残月。
时间到了。
她踉跄着扑到井边，纵身跳进了古井。
井水冰冷刺骨，瞬间将她吞没。
“齐羡，永别了。”